第50期【听·说】| 官场微小说:换气扇

张林从不沾烟酒，闻到烟味和酒气都会皱眉头。小时候，他父亲嗜烟如命，又是个酒鬼，家里充满烟酒的味道。直到上中学住进宿舍，张林才感到解脱。

大学毕业后，张林考上公务员，在政府部门工作。接触的人多了，身边抽烟喝酒者大有人在，他们给张林递烟，张林不接；请张林喝酒，张林不去。每逢人说“你一个男人，不沾烟酒，枉在世上走”，张林就笑，也不答话。

几年后，张林到青竹乡当乡长。那里地处山区，以盛产青竹闻名，空气质量超好，而且乡政府大院就在山水环抱中，可张林高兴了没几天就愁上眉头。

那些来找他办事或反映问题的，几乎人人上来就敬烟，让他每次都要费劲解释。来人知道张林真不抽烟，便不再勉强，可他们的烟瘾总要解决。

乡长办公室每天人来人往，开窗已无法保证空气清新。于是，张林让后勤部门给他屋里装上换气扇，遇到有人抽烟就把换气扇打开，让快速旋转的叶片帮着驱赶恼人的烟气。

后来，张林回县城当了局长。他怕烟气的习惯局里早就人尽皆知，不等他开口，后勤部门就给他的办公室装上换气扇，下属来汇报工作也都能克制自己不吸烟。没想到，即便这样，换气扇仍有用武之地。

那次来的是个房地产开发商，全身上下都价值不菲，大咧咧走进来，先套了通近乎，然后说想承包局里一个项目工程，说完从提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，放到张林办公桌上，“知道张局长不喜欢烟酒，这是我对您的一点敬意，事成之后另有厚报。”

张林立刻沉下脸，“工程的事还要在局党委会上研究，一切都得按规矩办，你还是把这一套收起来吧！”这人讪讪地走了。

他一走张林就把换气扇打开，让机器运转了好长时间，说办公室里铜臭味太重，必须清理干净。

当局长的第二年，张林到县里最偏远的贫困村走访调研。时近中午，张林在一处农家院里和贫困户聊得正欢。村主任提醒他差不多该赶回村部吃饭了，张林想了想说：“就在这里吃吧，我还有些情况要了解。”

听说领导要在自己家里吃饭，那家的主人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。张林冲他笑了笑，让村干部先回去，然后指着院子里种的青菜说：“这些菜真新鲜，你就随便炒一些，给我和司机下碗面条就行。”说完就径直走向菜地，动手薅起青菜来。

张林和贫困户一起做饭，边吃边聊。吃完饭，他从衣兜里掏出一百元钱，趁主人不注意偷偷压在碗下，然后对主人说：“大爷，谢谢您的饭，我们走了。”

一出院门司机就说：“今天吃了顿高价饭。”

张林叹道：“值啊，这是贴心饭。你发现没，他家厨房连个换气扇都没有，烧柴做饭呛得大娘直咳嗽。”

回到县城，张林买了个换气扇，让司机专程送去给那家贫困户，并再三叮嘱，要司机安装调试好，看看风力行不行。

三个月前，张林被破格提拔当了县长。任命下达后，县里很多领导都想给自己办公室装上换气扇，家电商场也备足了货源。上班第一天，后勤部门正要给县长办公室安装换气扇，没想到张林摆摆手说：“不用了，我会让咱们县处处风清气正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