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意象的帝国:诗的写作课》是我近几年来少有的一口气读完的书之一。作者黄梵老师根据自己的创作经验与写作历程,佐以理性的方法论进行归纳,生成了一套独特的新诗写作方法。诚如青年诗人汗青所说:“此书所总结的方法,是高度提炼和概括处的创作经验,并在教学过程中经历了反复试炼。”我通读完本书后,第一时间将其分享给了几位朋友。他们原本对诗歌创作都不甚了解,对新诗的印象也仅停留在顾城、海子的一些家喻户晓的作品层面。而当他们阅读完黄梵老师的新作之后,不仅纷纷开始动笔尝试新诗的创作,而且几乎每天都要和我在微信中进行诗歌方面的交流。他们到底在这本书中发现了什么秘密呢?这还要从新诗的困境与黄梵的创作观之间的关系说起。
如今我们身处的时代,科学技术不断发展,大众传播媒介日新月异。“诗歌”作为古老的文体之一,并非是最广泛、最活跃的文艺形式。人们都在试图寻找更多样更立体的自我表达方式。与此同时,诗歌内部也存在很多困境亟待商榷和解决。胡适《尝试集》中曾指明:白话诗要像旧诗一样找到自己的诗歌形式。今天的汉语新诗写作者必须承担打破新旧创作樊篱,构建新诗审美主体的任务。此外,随着网络的普及与自媒体的兴起,大量的民间写作者涌入诗歌写作领域。因为缺乏长期系统的文学积淀与审美熏陶,导致他们的诗作普遍存在诗意不足的情况。一时间泥沙俱下,鲜有佳作进入公众视野,使得人们对当代新诗经典作品的呼声和期盼愈发强烈。
《意象的帝国》为解决以上问题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。书中提出:诗歌是一切写作的起点与终点。而无论是古诗还是新诗,诗歌的核心,则是意象。为了更精准地对新诗进行把握,书中又把意象进行分类和重新命名。一种指物体物象,可称之为“客观意象”;另一种指想象的、内心的图景,可称之为“主观意象”。旧体“五七言”因其自身对格律与节奏的严格规定,使之天然就具备音乐性。因此,旧体诗更倾向以客观意象的叠加作为其主要表现形式。黄梵老师以马致远的《天净沙・秋思》为例,从“枯藤老树昏鸦”到“夕阳西下”这四句,每句都是客观意象的铺陈。这种近似风景白描的手法,常常会让读者一头雾水。因为知识结构和移风易俗等原因,读者和作者之间始终存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,读者是很难直接通过纯粹的客观意象而轻易达到诗人的领域。所以,马致远添了“断肠人在天涯”,作为前面各句的“染色”,使前四句所要表达的愁绪拨云见日,种种客观意象顷刻间也都化为包含深情的象征。
但作为新诗写作,黄梵老师则认为,单纯使用客观意象远远无法满足新诗诗意浓度的需求。新诗的写作理应以主观意象的书写为主。为了使初学诗歌的人能快速掌握主观意象生产的秘诀,书中提出了名为“意象错搭”的创新理论及其四种主要模式构成。教学实践中,黄老师会让学生逐一尝试各种模式,生成主观意象的诗句。通过这种新颖的“写作游戏”,初学者的思维和视野被逐渐打开,开始通过理性的自我审视来重构自我写作传统。当代诸多新诗难以动人的症结所在,其中之一正是因为诗意不足,诗歌无法真正有效地传达诗人的情感。从个体的日常出发,寻找熟悉场景下的陌生诗意,并构建出生活与诗的关联,才能把世俗的日常生活与诗歌的审美生活二者并入同一条轨道,诗歌自身所呈现的叙事状态与抒情状态也才会被有效地整合。
“诗意不来自世界,而是来自诗人的注视。”正如书中所言,以自我注视为起点的诗歌学习,是把这种对诗意的感受力带入一个日常生活的场域。新诗的现代审美与个体的主观经验同时接入社会,并产生一种与这个时代息息相关、又在最大程度上保持了个性特色的诗性叙事,最终成为共同经验的一部分被得到解读,进而为孕育出更多当代优秀诗歌作品提供广阔的想象空间和可能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