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马喧。
问君何能尔?心远地自偏。
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。
在陶渊明看来,要想远离喧嚣的红尘世俗,不必躲进深山老林,只要保持清静、安宁的心态就可以了。
“心远”是随时随地都能付诸实施的。哪怕你身居熙熙攘攘的现代都市,哪怕你把家安在水泥森林中的一间公寓,你同样可以实现心境的宁静。
如勾的残月,颤颤巍巍向西滑落。独坐秋夜,陈子昂无拘地放肆着自己对人生的思考。面对这无始无终的时间,环顾这无边无际的空间,在这静寂的秋夜,他聆听着生命之壶倒计时的嘀嘀嗒嗒。茫茫的宇宙中,匆匆几十年的生命算得了什么?
古人不见今时月,今月曾经照古人。是啊,宇宙是万物的旅馆,光阴是百代的过客。人生真的如草,如蓬。渺小的自我,又哪里能主宰自己的命运?于是,千百年来,多少志得意满的墨客骚人,在陈子昂的面前,在他永恒的悲怆面前,诗囊空空,一贫如洗……
兴来每独往,胜事空自知。
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
王维的诗极富禅机禅意,他被称为“诗佛”。
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,人生境界也是如此。在生命的过程中,不论是经营爱情、事业、学问等等,你勇往直前,到后来竟然发现那是一条绝路,没法走下去了,山穷水尽悲哀失落的心境难免出现。
此时不妨往旁边或回头看看,也许有别的路通往别处;即使根本没有路可走了,往天空看吧!虽然身体在绝境中,但是心灵还可以畅游太空,还可以很自在、很愉快地欣赏天与地,体会宽广深远的人生境界,再也不会觉得自己穷途末路。
王国维在《人间词话》中说:“太白纯以气象胜。‘西风残照,汉家陵阙’,寥寥八字,独有千古。”这首《忆秦娥》,怀古词古今第一,再不做第二人想。
行一步,叹一声,满目都是世间的苦乐,杜甫的双眼见证了唐王朝由兴而衰的巨大转变,用自己的笔墨铸就了一部“诗史”。
杜甫的人生是个悲剧,同时也是那个时代的悲剧。他将自己的人生与整个唐王朝紧密相连,在叛军攻下洛阳后,抱着匡扶社稷振兴王朝的愿望北上,但终于愿违,这便是中年壮志难酬的杜甫。
洪迈在《容斋随笔》里说,“《行宫》一绝,语少意足,有无穷之味。”
《行宫》展现的是“别人的世界”——那些白发宫女们的世界。元稹的世界与白发宫女们的世界在这样一首绝句里相遇。我愿意这样理解,它表达的是一种因为时间造成的哀感。这种哀感,比忧伤要轻缓,却是一种更为深邃的生命体验。
千年之后的今天,以现实生活的变化作为参照指标,我们的时间比元稹的时间,更快地流淌着,故而我们更容易遇到“别人的世界”。我们也更容易变成“白头宫女”,毫不自知地讲着某些人某些事。但能有人说说话,总是好的,那感觉像握着一杯青花盖碗里的花茶,摩挲着温润的瓷釉,手指已经知道,那曾经馥郁滚烫的茶汤,正在渐渐冷去……
玉户帘中卷不去,捣衣砧上拂还来。
张若虚是一个诗作非常少的人,所以很多人对他的作品不熟。可是清朝人编《全唐诗》,提到《春江花月夜》这首诗,说这篇是“以孤篇压倒全唐之作”。闻一多更是说:“这是诗中的诗,顶峰上的顶峰。”
“回首向来萧瑟处,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”一句话写尽了人生的历程和结果。
有的人把打击和不幸看开了,对温暖和幸福却不能看开,那也不对。“也无风雨也无晴”的意思是,无论打击和不幸也好,无论是温暖和幸福也好,对我的心都没有干扰,都不能转移和改变我。风雨是外来的,我还是我;晴朗也是外来的,我也还是我。现在,他已经不只是通观,而且有了一种超然的旷观。
“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”,乍一看,会以为这首诗又是一个“人面桃花”的故事。其实,刘希夷所发出的,是对岁月催人老的感叹。人只要活着,几时才能摆脱这种悲情?无解。
青山不老,看尽炎凉世态;佐酒笑语,释去心头重负。任凭江水淘尽世间事,化作滔滔一片潮流,但总会在奔腾中沉淀下些许的永恒。与人生短暂虚幻相对的是超然世外的旷达和自然宇宙的永恒存在。宇宙永恒,人生有限;江水不息,青山常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