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感觉，当你一个人在村子里行走的时候，几乎每一个人都会上上下下地打量你一遍。那种目光很复杂，有好奇，有警惕，更多的是排斥。
这种排斥会以不同的方式表达出来。比如方言，在普通话如此普及的今天，少有人只会说方言了。但是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，一群本地人会用方言在一起谈笑，把不明就里的外地人甩在一旁。甚至在很多本地员工占多数的企业里，正式的会议都是用方言召开的。我见过很多被逼无奈的外地人能说一口真假莫辨的本地话。
还有很多本地的小企业，会打出这样的广告：本地企业，不会让你吃亏。言下之意就是外地人开的买卖是不靠谱的，是骗人的。而很多本地消费者也有这样的共识：在我们这个地方，外地人是搞不好的。
而且这种排斥还不单单是对人。很多小地方的年轻人不喜欢网购，不会在线上支付火车票，甚至没有支付宝。我一直以来都不理解，因为这些事情并不难，他们肯定不是因为弄不懂而不去使用。有一次，我跟一个本地人闲聊，说起我准备网购一件商品（具体是什么我忘了）。那个人当时的反应就是，网上买的咋会靠谱，还是找个熟人打听打听，大家认识，买了也有保障。当时盛情难却，我就让他帮我在本地去打听。但我知道那东西，在本地几乎没有，所以我还是在网上下了单。两天后，他抱歉地告诉我打听的结果，我跟他说我已经拿到了。至此，我明白了，这些人排外排的到底是什么。其实是新的规则。
人类的文明和繁荣来自于哪里？是语言吗？是工具吗？是智慧吗？我认为真正的根源是协作。人们分工，协作，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生产力。但是这种协作因为范围的不同，所采用的规则也不同。在农村或者小城镇，你会发现你的合作伙伴可能是二姨家的姐姐；你的同事是村头的狗剩儿；你的领导是表弟，下属是三叔。试想，在这样一个熟人社会里的规则是什么样的？一定是一种以感情纽带为基础的，人际关系为标尺的规则。这种规则只适用于熟人之间，一旦有外人闯入，很快就会发生排异反应。因为外来人带来的是一种更大范围的协作模式和规则。比如现在的电商平台，它可以让无数陌生的人在上面发生关联，在这里情感、关系就无法作为一种保障，取而代之的是契约和监督。所以排外是两种规则的不兼容。排外的本质就是拒绝更大规模协作所带来的风险，排外规避了风险，但也放弃了进一步繁荣的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