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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石头的硬度抵达海或者水(组诗)

2024-08-17 14:05:40

◆ 美瑞莎海滩:雪的遗骸

世间的一切,除了海与水

谁都别想闯进我的心门

以石头的方式抵达水

水与水相逢,然后走散

两个人走散的地方,即是天涯海角

此刻的印度洋,不断地撕裂自己

再给自己灌入水,河流与海

仿佛千山万水之后

所有的苦难,更深地渗入彼此

海岛的手掌,抓不住海的梦游

惊涛拍岸。水与岸是相濡以沬的鱼

肉体相互撞击,彼此打造成船

江湖无水。水在海中打捞自已

水的铁石心肠,埋葬着怎样的海枯石烂

就用这海枯石烂撞击我吧

用水撞击,用岛礁撞击,用岸撞击

用整片海洋,全部撞击我吧

卷起的千堆雪。是你我,斯里兰卡

唯一的雪。是火焰,是爱,是雪的遗骸

2018.3.13于美瑞莎海滩

◆ 乌纳瓦图纳海滩:水的鱼欢

海天一色,被空旷的欲望全部占有

海水倒流,向着海岸与夕照的投影

此刻,万物都归于水

在跌荡的时间与弯曲的空间

漩涡,交欢。一尾鱼的全部裸体

向大海与天空完全呈现

此刻,星球与我们,被一滴水覆盖

层层波光,向着海的纵深渗透

这将会是我走丢的明天

今夜,我必将死于你不被宽恕的海潮

岛屿,用一种几乎绝望的力度与深度

祭拜我们梦想的诗与远方

沿着波涛与星光坠落的轨迹

在你失重的夜色,必是通向黎明的血路

万劫不复的彼岸,浪的灯塔

将我们,引照和摆渡

2018.3.15于乌纳瓦图纳海滩

◆ 加勒城堡:一滴水的防线

潮起,潮落。不被振救的自我放逐

守不住防线,守不住底线

没有一座城堡与肉身不被攻克

失声的钟,被浪的头颅撞响

子弹击碎钟声,透过敌人的眼睛

穿过城堡的胸膛,绕过所有的视线

击中石头酣梦的枕头,以及城市

黎明的前额。时间的血在时针的手指上

点燃烽火。一种漆黑的硝烟

就这么叫嚣地告诉世界

它就是明目张胆的侵略者

所有的善,都不设防

所有的恶,都防不胜防

包括爱与苦难,从背后对我的

偷袭。我的善良必将成为我的敌人

梦见自己是子弹,海浪般朝自己扫射

被你一滴不剩地抢劫与掠夺

正如城堡,千万次的坍塌

正如海水,亿万年的救亡

正如现在,正如你,正登上

我的,一个人的国王的,城堡

2018.3.17于加勒城堡

◆ 科伦坡:一滴泪的海岛

一条倔强的河流,沿着自己的泪痕翻越自己

遥远的海,在一滴不被抚摸的水的梦里

无数没有方向的迷途,被歧路意外救活

逆流的水,从石头的遗嘱出发

放弃那些没有骨节的水,离开那些没有

头颅的岸。沧海桑田之后垒石为峰

石头与山峰,都是一捧固态的水

四海为家。我的前世是海底的山

我的来生是水面的云,我与自己生死守望

顺流而下的人间,逆流而上的天堂

直至你的水滴,我的石穿,我们彼此倒流

在漩涡之中,鱼贯而入

2018.3.21于科伦坡

◆ 墨尔本: 十二门徒石

所有来者不是为了门徒,而是石头

亿万年执迷不误的石头,才能称为门徒

不是为了禀持虔诚,而是猜度其中的背叛

为了成为自己,世界与人类,必将自我出卖

罪恶与救赎,都跪拜于走投无路的传说

风蚀与腐化,是真相的搏弈

我只信仰真理,是第十三个门徒

用整个太平洋,擦洗原罪的肉欲

在海水遗忘的镜面,打捞自己消逝的脸

一堵风化的岩石,无法转身

捧起自己面目全非的面孔

让一种空无裸露与曝晒,来者皆为路人

仿佛都带不走欲望肉身的虔诚

太多的浪踩在自己的阴影中

纷纷向人间倒塌,无论我,还是我自己

2017.1.21于墨尔本

◆ 悉尼:袋鼠的行走

蓝色是一种自我的诱惑与深陷

在云朵的眼里,我是受困风情的海

南太平洋,像是一杯雪碧中的冰块

率先登陆澳洲大陆的

都带有动物侵略或占有的野心

我必须忽略这些腥味,与膻味中

同样野心深藏着的矿物质

太多的活着先天含毒,空旷地存在

再一次遗忘,那些过眼云烟的烟云

唯有袋鼠的蹦跳越过动物与人性的栅栏

不断地撞在我耳朵的后视镜

一种躲避或逃亡,却从不丢下

怀中受惊的子孙与辽远的祖国

一种动物的爱,不离不弃

令所有路人以回头的方式致敬

迎着陷阱,踏破夜色,走遍人间

2017.1.13于悉尼

◆ 奥克兰:生死推开的海岸线

都将消亡。包括在我眼里手里

体内的你。无论真实,或者想象

都将不辞而别

像突然的死,意外地撞上了我

以及彼此为避难掩藏的孤单

存在比活在更陈旧更长久

比死亡更沉默,比沉默更破碎

这逐水的海岸线,一种生的偶然

撞上一种死的意外

我与世间隔着苦难之海

我与自己,在意外之外一见钟情

你是我珊瑚心底斑斓的暗室

被误打误撞的水草曝光

看不见有谁,看不清你是谁

谁,正掀开自己,拍岸涌来

2017.1.21.于奥克兰

◆ 纽西兰:北岛的血与南岛的雪

避开激流岛。河流劈开自已

从一把斧头的锋刃上再次诞生

流水是血的一种遗憾,与遗忘

诗歌的激流,从诗人波浪的额头喷涌

而出。只剩电闪雷鸣的瘦骨

在异国他乡,风筝有如斧头绝望地

坠落。河流再度放空自己遍体的血

像是青铜,再已无法返回烧焦的故土

抵达火山岛。那里有石头喷射的

蓝色之血,直指头顶与日月

土著毛利人,始终以日月之眼

俯瞰祼身的大地与自己

南太平洋的孤独在火山口反复死去

浩瀚的海,定会被石头再度分娩

北岛的血与南岛雪,生死对望

雪峰,被周身的血牵引,攀升到

一种更高雪的凝望,从不融化

神灵与阳光,反复以雪的方降临与祷告

走丢的人在寻找自己丢失的面容

不是干净的雪,就不能坚持自己

云朵与冰雪,阳光的灰烬

万物有灵,我在你倒影中复活

向着海波推开的深渊

成为你,也成为自己

2017.1.22于新西兰,2020.4月改定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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